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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游记宫

书    

天花才子点评后西游记

 

 

第二十五回  莽和尚受风流罪过 俏佳人弄花月机关

 

 
  诗曰:


  慢言才与色知音,还是情痴道不深。
  清酒止能迷醉汉,黄金也只动贪心。
  尘埃野马休持我,古庙香炉谁诲淫?
  不信请从空里看,不沾不染到而今。


  话说唐长老,亏小行者请了魁星来,拿去文笔,得脱魔压之苦,又复西行。一路上春风吹马,晓月随人,历尽艰辛。忽一日,行到一个半山半水之处:山不甚高,却滟滟如笑;水不甚深,却溶溶生波。又间着疏疏的树木,又遇着温和的天气,又行的是坦坦的程途。师徒们甚是欢喜,放马前行。又行了数里,忽一阵风来,吹得满鼻馨香。唐长老在马上问道:“怎这阵风这等馨香?”小行者道:“我记得诗上说:‘风从花里过来香’。想是前边有甚花草馨香,故吹来的风也馨香。”唐长老道:“这一说最近情着理。”猪一戒道:“师兄的时运好,说来的话不论有理无理,师父就信。”小行者道:“好呆子,我说的那句话没理,是师父偏听了,你就讲。”猪一戒道:“你方才说,这风香是花草香,似乎有理。也要想想,此时春已深了,梅花开过,不过是桃花、李花、杏花、梨花,那能香得如此浓艳?就是最香的幽兰,也不能到这个田地。”小行者道:“既不是花香,你就说是什么香?”猪一戒道:“据我想来,或者是人家做佛事烧檀香。”小行者道:“胡说!这荒郊野外,又没个人家,谁做佛事?”猪一戒道:“若非烧檀香,就是麝香。”唐长老在马上听了道:“这一会,香的一发浓了。猪守拙说是麝香,倒也不为无据。古人诗曾说:‘麝过春山草木香’。”沙弥道:“大家不须争论,天色将晚,快快走,一路看去,便见明白了。”小行者道:“这话说得是。”就将马加上一鞭,大家相赶着。一路看来,那里有一朵花儿?莫说没人家烧檀香,也不见一个香麝过。只是那风吹来愈觉香了,大家惊以为奇。沙弥道:“这闲事,且丢开。渐渐天晚,速寻个人家借宿要紧。”

大家又行了几里,忽望见正西上,斜阳影里,垂柳阴中,忽露出一带画楼,甚是精丽。小行者道:“有宿处了。”因忙忙赶入柳阴中,望画楼前来。到了楼前一看,只见垂柳深处,一块白石上铺着红毡,毡上坐着一个美人,在那里焚香啜茗,赏玩春色。旁边立着三个侍儿,一个穿红,一个穿绿,一个穿黄,俱有风采。原来一路的香气,都是那美人身上一阵阵吹来。且看那美人,生得:


  瓠齿樱唇白雪肤,春山黛绿晚云乌。
  忽闻巧笑忽留盼,任是无情骨也酥。


  唐长老师徒正欲上前借宿,看见是个绝标致的美妇人,却就缩住脚,不好开口,便思量另寻一家。争奈此地虽有几家,却四远散住,不便又去。挨了一会,天渐黑了,月色早明。唐长老不得已,只得叫:“徒弟,你们那个去借宿?”小行者不开口,沙弥也不做声,猪一戒看见道:“都似你们这等装聋作哑,难道叫师父在露天过夜?做我老猪不着,待我去。”因放了行李,抖抖衣裳,走上前朝着那美人打个问讯道:“女菩萨,和尚问讯了。”那美人也不起身,也不还礼,叫侍儿问道:“长老有甚话说?”猪一戒道:“家师乃大唐钦差,往西天拜佛求解的。今日路过宝方,因天色晚了,赶不上宿头,欲求借尊府权住一宵,明早即行。万望女菩萨慈悲。”那美人听了,方自说道:“借宿倒有旁屋,只是我女流家,怎好留你们男僧在家宿歇?”猪一戒道:“虽然不便,只是天黑了没处去,事出无奈,求女菩萨从个权罢。况我家师俱是受戒高僧,我们三个徒弟皆是蠢汉,又人物丑陋,女菩萨也信心得过。”那美人道:“既是这等说,只得从权了。可请过来相见,但不可罗唣。”猪一戒见美人肯了,慌忙跑到唐长老面前请功道:“那女菩萨说,女流家不便,再三不肯留。亏我伶牙俐齿,方说肯了,快过去相见。大家须要老实些。”唐长老听了,方走到石边,深深问讯道:“贫僧失路,多蒙女菩萨方便,功德无量!”那美人道:“借宿小事,何劳致谢。”因立起身,先袅袅婷婷如花枝一般走了进楼,然后叫侍儿请他师徒四众入去。唐长老走到楼下一看,只见那座楼,画栋雕梁,十分华丽。怎见得?但见:


  金铺文石,玉裹香楠。房栊前,掩映着扶疏花木;几案上,堆积着幽雅琴书。雕栏曲楹,左一转,右一折,委宛留春;复道回廊,东几层,西几面,逶迤待月。奇峰怪石,拼拼补补,堆作假山;小沼流泉,凿凿穿穿,引成活水。帐底梅花,香一阵,冷一阵,清清伴我;檐前鹦鹉,高一声,低一声,悄悄呼人。明月来时,似曾相识,直窥绣户;春风到处,许多软款,护惜残花。瑶阶前,茸茸细草,如有意衬帖闲行;妆台畔,曲曲屏风,恐无聊暂供倦倚。锦堂上,坐一坐,尚要销魂;绣阁中,荡一荡,岂能逃死?


  那美人请他师徒四众到堂中坐下,又重新入去,换了一套华丽衣服,装束得如天仙一般,再到堂中,重与他师徒们见礼道:“寒家女流,不敢轻易留人。适闻这位师父说,是往西天见活佛求解的,定是高僧,故不惜冒嫌相款。但不知四位老师父大号,果是往西天去的么?”唐长老合掌答道:“贫僧法名大颠,蒙唐天子又赐号半偈,实是奉旨往西天见佛求解,怎敢打诳语?”就指着他三人道:“这是大小徒孙小行者,这是二小徒猪一戒,这是三小徒沙弥。本不当擅造女菩萨潭府,只因天晚,无处栖身,万不得已,使小徒唐突。但求外厢廊下,草宿一夜足矣,怎敢深入华堂?如此郑重,造福不浅矣!”那美人道:“既果系圣僧,理当供养,又何嫌何疑。”因命侍儿先备上茶来。不一时,新奇果品,异样点心,堆列满案。侍儿又奉上香喷喷的新茶,请他师徒四众受用。美人虽不同吃,却也不进去,就坐在旁边相陪。唐长老见皆是贵重佳味,不敢多吃。小行者也只略略见意,沙弥还假斯文。惟那呆子尝着滋味,便不管好歹任意乱嚼。唐长老不住以眼看他,他只推不看见,吃个尽情。

须臾茶罢,收去候斋,大家闲坐。此时堂中并不焚香,只觉异香满室。唐长老因问道:“请问女菩萨,宝方不知是何地名,尊府贵姓,还是父母在堂,还是夫主远出?”美人答道:“妾家姓鹿。这地方原叫做温柔村,只因父母生妾之后,远近皆闻有异香出自妾家,故今改做生香村。不幸父母未曾为妾择婿,就亡过了。故今贱妾犹是寡女独处。”唐长老道:“令先尊先堂既已仙游,女菩萨得以自主,何不择配高门,以广宗祀?”美人道:“不瞒老师父说,只因贱妾不幸,骨中带了这种香气,往往遗祸于人,故不愿嫁。”唐长老道:“香乃天地芳烈之气,神佛皆享,为何祸人?”美人道:“老师父有所不知,妾这种香气,但是闻着的,便要销魂。更有奇处,销魂死后,闻着的又能返魂。”唐长老道:“既能销,又能返,总是他情生情灭,自为销返,实与女菩萨无干,这也不妨。”美人道:“虽如此说,大都销者多,返者少。故妾自誓,虽不敢削发为尼,却也是个在家出家。今幸蒙四位圣僧降临,故不避嫌疑,愿求超度。”正说不了,只见侍儿们已高烧银烛,又备上斋来。说不了,那斋之丰盛,但见:


  鸳鸯鹤鹿,先列飨糖;方胜金钱,后堆茶食。野芹家苋,小盘高压大盘;雪藕胡桃,干果连接水果。圆馒头,一层层,高堆宝塔;长蒸卷,一路路,横搭仙桥。春笋荐佳人之指,尖尖可食;红樱献美女之唇,的的堪餐。折葵作饷,逊谢清斋;采菲劝餐,尚惭微物。石上之花,既香且脆;木头之耳,虽瘦能肥。莼菜尽秋湖之美,蕨薇占首阳之高。薄又薄,白又白,认粉面卷成春饼;精又精,洁又洁,疑瓠犀煮作香粳。清淡沃心,似绝不经一毫烟火;咸酸适口,不知费尽多少盐梅?

 

斋排完了,请唐长老上坐,小行者三人打横,美人却自下陪。先叫侍儿送酒,唐长老因辞道:“蒙女菩萨盛意,但酒乃僧家第一戒,况贫僧素不能饮,决不敢领。”美人道:“妾久知佛家戒饮,焉敢妄献。但此酒与凡酒不同,乃仙露酿成,淡泊如水,绝无醇醪之味。求老师少饮一杯,聊表妾一片敬心。”又叫侍儿送上。唐长老道:“酒味虽或不同,酒名则一。贫僧断断不敢领饮。”美人道:“老师父西行,原欲拜求真解。妾闻真解者,实际也。今怎不居实际而畏虚名?还是请一杯为妙。”又叫侍儿奉上。唐长老道:“非独畏名,畏名中有实耳。求女菩萨原谅。”美人道:“老师父苦苦谨守,想尚未参明游戏,若再相强,只道妾以邪乱正。老师父既不能饮,难道三位令高徒,就无一人能具江海神通者?少饮一杯为妾遮羞。”唐长老见美人发急,因说道:“你三人那个吃得的?略吃一杯,以尽主人之意。”美人道:“这才见老师父通融。”因叫三个侍儿各奉一杯。穿红的奉与小行者,穿绿的奉与猪一戒,穿黄的奉与沙弥。小行者道:“不瞒娘子说,我小孙自从在王母娘娘宫里多吃了两壶,醉后说了几句戏话,惹出一场祸来。后被老祖大圣替我戒了,故至今点滴不闻。”沙弥就接说道:“我是天性不饮。”惟猪一戒不开口。美人道:“猪长老不言,想是戒而不戒,方是个真人。”唐长老道:“你若未戒,权吃一杯罢。”猪一戒道:“怎么不戒!戒是戒的,只是蒙这位女菩萨一团盛意,备此盛斋,又进此美酒,师父、师兄、师弟又不吃,我再不饮一杯,辜负这样好心,也过意不去。”原来那呆子听见那美人说话娇滴滴,就似柳内莺声,笼中鹦舌,已自把持不定。又见酒筛在面前,香气直钻入鼻中,十分难忍。今见师父统口,就拿起杯来一竖。美人看见,笑道:“还是这位猪长老脱直。”又亲手斟了一大金杯,叫侍儿送去。猪一戒见那酒又香又甜,竟不推辞,又吃在肚里。吃了又斟,斟了又吃,不觉一连就是十数杯。不期那酒上口香甜,吃在肚里那却大有气力,一时发作起来,就摇头摇脑,说也有,笑也有,只管涎着脸看那穿绿的侍儿。那穿绿的侍儿偏又偎偎倚倚,在他面前卖弄风流。唐长老看见不象模样,忙说道:“酒够了,求饭罢。”美人道:“猪长老量如沧海,请再用一杯不妨。”小行者道:“我们这师弟有些呆气,只管吃,吃醉了,明日有得罪处,却莫要怪我。”美人道:“既是这等,取饭来。”不一时饭到,大家吃了。唐长老就起身致谢道:“多蒙布施!但不知贫僧在何处安置?”美人道:“老师父有住处,不须着急,且请再用一杯清茶。”须臾又是一壶佳茗,大家吃了,方叫侍儿打两对红纱灯笼,送入后堂。唐长老是正中间一间上房,小行者三人是三间偏房。内中俱是锦裀、绣帐,鸳枕、牙床,软温温席儿,香喷喷被儿,十分富丽。美人亲到上房,与唐长老道了安置,方才退去。又叫三个侍儿,一人送一位长老到房,看了安寝,方才出来。

唐长老看见堂中富丽,不敢安寝,便起来打坐。小行者与沙弥也觉得和尚家睡此床帐,甚不相宜,只得连衣服半眠半坐。惟有猪一戒,从出娘胎也不曾见这样所在。今日吃得醉醺醺,也不顾性命,竟将衣服脱得光光,钻进被去,鼾呼大睡,竟不知人事。小行者略睡一睡就醒了,因暗想:“这女子,若说他是个妖精,却举止动静,全无妖气,动用饮食,俱非妖物。若说是人,世间那有这等精灵女子?毕竟还是久修灵兽,已成人道,要盗师父的元阳,故如此殷勤。且等我去打探个消息。”遂变了一个扑灯蛾儿钻出窗来,竟飞到前边美人阁上,歇在窗格眼上探听。只见美人正卸了浓妆,在那里与侍儿说话道:“我们的行藏,任他乖巧,也看不破。我们的圈套,任他伶俐,也跳不出。这和尚的元阳,定要被我采了。”侍儿道:“这倒十拿九稳。只是闻得人传说,温柔国王要脐香合春药,差了许多猎户,张罗置网,到生香村来捉拿我们。若是确信,便不凑巧了。”美人道:“就是确信,也未必明日就来。过了明日,成了婚,就有猎户来,我们也好连他带去躲避了。”小行者听了,心下明白,但不曾说出是甚圈套。因想道:“且看他怎生下手,再作区处。”遂飞回原处。又存息不多一会,早已天明,忙开了房门,走到上房看师父。师父也起身小解了,遂同走到前堂。那美人早浓妆艳抹,收拾得齐齐整整,在堂前伺候,见唐长老与小行者出来,因迎着说道:“天色尚早,老师父再安寝安寝何妨。”唐长老先谢了昨夜扰斋,方说道:“贫僧西行心急,安敢贪眠?只此就行,不敢又惊女菩萨之寝。”美人道:“还有小斋。”说不了,沙弥也出来了,美人就邀入中堂吃早斋。

斋已齐了,只不见猪一戒出来,美人因问道:“那位猪长老为何不见?”唐长老尚未回答,沙弥接说道:“想是昨夜多了几杯,醉还未醒。”美人因叫侍儿去请。侍儿去了一会,复走来说道:“房门紧紧关着,不知何故,敲也不开。”大家惊讶,遂同起身去看。到了房门前,果然里面扣着不开。小行者走上前,用手一指,只听得当的一声,扣儿落地。

众人推门进去,忽见那穿绿的侍儿,云鬓歪斜,披着衣服,从帐中突然走出。大家吃了一惊,不敢做声。那侍儿早看着美人大哭道:“主母害我!昨日叫我来看这和尚安置,不期这和尚贪淫无礼,竟将婢子抱入帐中,剥衣同寝。若非打开了门,尚扯住不放。这都是主母害我!”说罢又哭。那美人听了,登时变了面孔,大怒道:“我只道是拜佛圣僧,诚心供奉。谁知是一伙邪淫和尚,强奸幼女,败坏门风,当得何罪?”唐长老看见,吓得哑口无言。沙弥听说,连脸都羞红了。惟小行者笑嘻嘻说道:“和尚打奸情,倒好耍子。娘子不必着急,且等我捉起这个奸夫来,好同去问罪。”因走到床前,揭开被,一把将呆子扯了起来。那呆子还懵□□[左“足”右“充”,二字同] 的道:“酒尚未醒,不要顽!这软软被儿,让我再快活睡一会儿,好走路。”小行者大骂道:“该死的夯货!你犯了奸情,快起来,拿到官府衙门里去受罪。”那呆子听了,慌忙一骨辘爬起来,披上衣服道:“我犯了什么奸情?到那里去受罪?”小行者指着侍儿与他看道:“他昨夜来打发你睡,是主人一团好意,你怎么将他拿到床上强奸?”猪一戒道:“是那个冤我?”小行者道:“今日叫你不起,师父同众人打开房门,都亲眼看见这女子从你床上走下来,怎说冤你?”猪一戒听说着了急,慌忙跪在地上,连连朝天磕头道:“阿弥陀佛!我猪守拙若有此事,永坠阿鼻地狱,万劫不得翻身。”美人听了,愈怒道:“好个铁嘴和尚!明明人赃现获,还要赖到那里去?”喝叫几个粗妇人,将一条大红绫子的长汗巾,将猪一戒与侍儿双双拴了,扯到前堂,要去送官。

唐长老初时见侍儿从床上下来,已信为实。后见猪一戒发誓,便就疑信相半。因上前分辩道:“事虽涉疑,其中或别有隐情,还望女菩萨悲慈细察。”美人道:“若要细察,他昨日在席上吃了几杯酒,便左顾右盼,已露不端之萌,只此便是隐情,叫我也无处慈悲。”小行者道:“师父不必护短,捉奸捉双,如今现成两个,这事也难辨了。只是打官司也须从长商量,就到府里、县里,奸情事不过是打一顿板子,枷号些时,却无死罪。若要打,莫说几十,就打一千,我这蠢货也不在他心上。若说枷,又不疼又不痛,一发只当耍子。但恐官府不察情,连你家这位小娘子也枷了出来,叫他娇滴滴的身子如何经得起?也与府上体面不好看。”美人道:“依你说,这妮子难道白白被他玷污就罢了!后来叫他怎生嫁人?”小行者道:“也不就罢,听凭娘子自家处治他一番,也是一样。”美人道:“是你说的,打他又不痛,骂他又不羞,叫我怎生处治?”小行者道:“刑法不过示辱而已,但凭娘子如何发落。”美人道:“若依我处治,我不独处治他一个,连你三个也都要处治。”小行者道:“俗语说得好:一人有罪一人当。怎么连我三个都要处治起来?”美人道:“你师父纵容徒弟奸骗幼女,该处治不该处治?你二人连房,知情不行举首,该处治不该处治?”小行者道:“该处治,该处治!且说怎样处治?”美人说到此处,转叹一口气道:“若说处治,转是造化了你们。”小行者道:“处治,不是打就是骂,怎见得造化?”美人道:“我想这妮子已被他奸骗了,门风已被你们玷辱了,就有黄河也洗不清。如今只好将错就错,转将这妮子嫁与他,尚可救得一半。但是我昨夜也曾亲到你师父房中,那两个妮子也曾到你二人房里,一房行此奸淫之事,谁肯信我三房不为此奸淫之事?今事已到此,顾不得羞耻,只得连我也嫁与你师父,那两个妮子也嫁与你二人,庶可掩人耳目,掩饰前非。你四人也莫想做和尚去求解,我四个也不必做寡女守贞。大家团圆过日子,岂不转是造化你们!快去商量,若是依得,便万事全休;若是依不得,便告你们同伙强奸幼女,败坏门风,不怕不问成个死罪。”唐长老听了大怒道:“若是这等说来,是以美人局骗害我师徒们了。贫僧心如铁石,宁甘一死,决不落入圈套。”美人笑道:“以贱妾姿容,若要以美人局骗人,难道天下就再无一个豪华公子、俊俏郎君,不去局骗他,却恰恰在此等候你四个过路化斋的和尚来局骗?况又无半丝红线,人物一发不消说起。怎不自揣,在此狂言!我此举也是污秽难当,不得已之思,怎为局骗?”小行者笑道:“若打官司,就是对头,不妨角口。既要议婚,便是亲家,只须好讲。依我说,且解放了你女婿,大家吃了早斋再处。”美人道:“撒手不为奸。斋是请吃,只是解放不得。”小行者道:“娘子十分老到,是个惯家,便拴着吃不妨。”

大家吃完了,美人道:“斋已吃了,还是怎么讲。”小行者道:“没得讲,我细想来,那有个既做了和尚,又重新替人家做女婿的道理。就曲扭着做成了,也要惹人笑话。你莫若另选高门,还让我们去拜佛求解吧。”美人听了大怒道:“好惫赖和尚!你说我以美人局骗你,尚未曾骗你分毫,你倒以和尚局先骗了我的斋吃。吃完了,却又说此无情无义之话。你想是以我寡女家好欺负,故放刁撒赖。且看你去得去不得!”因叫人先将前后门关得铁桶相似。美人与这粗妇人将汗巾解开,放了侍儿。将他师徒四人,送到一间土库楼下,封锁起来道:“你这些无情没福的和尚,我也没工夫出丑狼藉与你打官司。只将你关闭在此,做几日饿死了,出我这口恶气吧。你若回心转意,便另有商量。”唐长老坐在里面,声也不做。美人见无人回答,又带嚷带骂的乱了一回去了。

唐长老默坐了半晌,见外面人去了,方埋怨猪一戒道:“佛家弟子,怎做此丑事!”猪一戒又指天发誓道:“我若有此事,天雷打杀!这都是那淫妇骚精,要嫁师父,故捉弄我做个由头。”唐长老道:“就无此事,他却借此为名,将我们关锁在此,却怎生得能出去。”猪一戒道:“他不过是几个妇人,这门又不是铁叶打成,铜汁封锢,我们弟兄三个人动起手来,便轻轻打开去了,值个什么。”唐长老道:“这女子昨夜备那样的盛斋款待我们,又铺设那样床帐,请我们歇宿。你又顶着此污秽之名,他一时之气,将我们关锁在此,也不为过。你还要行凶打开了门去。如此设心,明日怎到得灵山,见得我佛?”沙弥道:“师父说得极是,只是又不打门,又不就亲,却怎生能够出去?”小行者道:“你们不要性急,且略坐坐,等我去弄个手脚,包管他自来开门,请我们走路。”唐长老道:“徒弟呀,任你如何作为,只是不可伤人。”小行者听了点头道:“这方是慈悲。”遂将身一纵,遁了出来,跳到空中,拔下一把毫毛,在口中嚼碎,吐将出来,叫声:“变!”就变成了一群猎户,三、五百人在生香村口,鸣锣击鼓,呐喊摇旗,声张是奉国王之命,要捉拿麝鹿,割取脐香,去合春药。美人与众侍儿闻了此信,吓得魂不附体。欲要往后村去躲,又听得众猎户四处围得水泄不通,逃走不出。大家慌了手脚,只得聚在一处,相抱痛哭。小行者见他如此光景,因落下来,走到面前,说道:“娘子们,也不必悲伤,也不须着急。这事我小孙救得你,只要你开了门,放我师父出来,好好送他西行,那些圈套的闲话,再不必提起。”美人听了,忙率众侍儿一齐跪下道:“若是孙老爷果有本事,救得我家这一场大难,情愿送老爷们西行,断不敢再萌邪念。”小行者道:“既己说明,快去开门,请出我师父、师弟来。”美人生怕猎户逼入村来,忙将土库门开了,道:“唐老爷、猪老爷、沙老爷,快请出来,不可误了西行。”唐长老师徒三人,摸不着头路,也不敢回言,只得走了出来。小行者就叫猪一戒去挑行李、沙弥去牵马,大家都走出门外,扶了师父上马,就要走路,美人慌忙跪下道:“孙老爷原许救我们的大难,万万不可食言。”小行者将身一抖,把毫毛收上身来。因说道:“我怎肯食言,那些猎户,我已打发他去了。你快起来,照旧去安居乐业。”美人犹沉吟不语。小行者道:“你若不信,叫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。”美人忙叫人四下去打听,俱回来说道:“初时,无数猎户摇旗擂鼓。如今,一霎时影也不见了。”美人与众侍儿听了,方大喜道:“原来四位俱是活佛,一时妄想,罪过,罪过!”小行者道:“你等久已修成,若再能悔过,把那香气收敛些,我保你永不逢此难。慎之,慎之!”美人与侍儿再三拜谢而去。师徒们方放马西行。正是:


  戏将暮四朝三术,点破冤家欢喜心。


  唐长老此去,不知又何所遇,且听下回分解。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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