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游记宫

书    

悟元子刘一明解西游原旨

 

 

 

第十六回       观音院僧谋宝贝       黑风山怪窃袈裟

 

 

却说他师徒两个前来,直至山门首观看,果然是一座寺院。长老下马进门,只见那门里走出一众僧来。三藏见了,侍立问讯,那和尚连忙答礼,问了三藏来历,便道:“请进,请进。”三藏方与行者牵马进去。那和尚猛见行者,便问:“那牵马的是个甚么东西?”三藏道:“师父低声!他的性急,若听见你说是甚么东西,他就恼了。他是我的徒弟。”那和尚咬着指道:“怎么有这般一个丑徒弟?”三藏道:“丑自丑,甚是有用。”

那和尚同三藏、行者进了山门,又见那正殿上书四个大字,是“观音禅院”。三藏大喜,即登殿望金象叩头。那和尚便去打鼓,行者就去撞钟。三藏祝拜已毕,和尚住了鼓,行者还只管撞钟不歇。和尚道:“拜已毕了,还撞怎么?”行者笑道:“你那里晓得,我这是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的哩。”此时却惊动那寺僧哩众,听得钟声乱响,一齐拥出道:“那个野人在这里乱敲钟鼓?”行者跳将出来,咄的一声道:“是你孙外公撞了耍子的!”那些和尚一见了,諕得跌跌滚滚,都爬在地下道:“雷公爷爷!”行者道:“雷公是我的重孙儿哩!起来起来,不要怕,我们是东土大唐来的老爷。”众僧见了三藏,都才放心礼拜。内有本寺院主,请到后方丈中。

奉茶毕,只见那后面两个小童,攙着一个老僧出来。众僧道:“师祖来了。”三藏躬身施礼,那老僧还了礼,道:“适间闻说东土唐朝来的老爷,我才出来奉见。敢问老爷,东土到此有多少路程?”三藏道:“出长安边界,有五千余里;过了两界山,经历西番哈咇国,又有五六千里,才到了贵处。”老僧道:“也有万里之遥了。我弟子虚度一生,山门也不曾出去,诚所谓坐井观天之辈。”三藏问:“老院主高寿几何?”老僧道:“痴长二百七十岁了。”行者在傍道:“这还是我万代孙儿哩。”三藏瞅了他一眼,行者便不则声。

须臾,有一个小行童,拿出一个羊脂玉的盘儿,三个法蓝镶金茶锺;又一童,提一把白铜壶儿,斟了三杯香茶。三藏见了,夸奖道:“好物件!”那老僧道:“污眼污眼!这般器具,何足过奖?老爷自上邦来,可有甚么宝贝,借与弟子一观?”三藏道:“可怜!我那东土,无甚宝贝,就有也不能带来。”行者道:“师父,我前日见包袱里那领袈裟,不是件宝贝?拿与他看看如何?”众僧听说袈裟,一个个冷笑。行者道:“你们笑怎的?”院主道:“老爷才说袈裟是件宝贝,言实可笑。似我等辈者,不止二三十件;若论我师祖,足足有七八百件!”叫:“拿出来看看。”那和尚也是他一时卖弄,叫道人就抬出十二柜,放在天井中,两边设下衣架绳子,将袈裟一件件抖开挂起,请三藏观看。果然是满堂绮绣,四壁绫罗!都是些穿花纳锦,刺绣销金之物。

行者看罢,笑道:“好,好,好,收起收起!把我们的也取出来看看。”三藏把行者扯住,悄悄的道:“徒弟,莫要与人斗富。你我是单身在外,只恐有错。古人有云,珍奇玩好之物,不可使见贪婪奸伪之人。一经入目,必动其心;既动其心,必生其计。诚恐有意外之祸。”行者道:“放心放心!都在老孙身上!”你看他不由分说,急急的走去,把个包袱解开,早有霞光迸射,去了两层油纸,取出袈裟!抖开时,红光满室,彩气盈庭。众僧见了,无一个不惊心吐舌。

那老和尚见了这般宝贝,果然动了奸心,上前对三藏跪下,眼中垂泪道:“我弟子真是没缘!”三藏搀起道:“老院师,有何话说?”他道:“老爷这件宝贝,方才展开,天色晚了,奈何眼目昏花,看不明白,岂不是无缘!老爷若是宽恩,容弟子拿到后房,细细的看一夜,明早送还,不知尊意何如?”三藏听说,吃了一惊,埋怨行者道:“都是你!都是你!”行者笑道:“怕他怎的?等他拿去看。但有疏虞,尽是老孙包管。”他即把袈裟递与老僧,老僧喜喜欢欢,拿了进去。吩咐众僧:“将前堂扫净,请二位老爷安歇。”师徒们关门睡下不题。

却说那和尚把袈裟骗到手,拿在后房灯下,对袈裟号啕痛哭。众僧上前问道:“师公,你哭怎的?”老僧道:“我哭无缘,看不得唐僧宝贝!”众僧道:“他的袈裟,现在你面前,你只消解开看不是,何须痛哭?”老僧道:“看的不长久。我今年二百七十岁,空挣了几百件袈裟,怎么得有他这一件?若教我穿得一日儿,就死也闭眼!”众僧道:“你要穿他的,有何难处?我们留他住一日,你就穿一日,留他十日,你就穿他十日便罢了。何苦这般痛哭?”老僧道:“总然留他住了年把,他要去时,只得与他去,怎得长远?”

正说话处,有一个小和尚,名唤广智,出头道:“公公,要得长远也容易。”老僧闻言,就欢喜起来道:“我儿,你有甚么高见?”广智道:“那唐僧两个,是走路辛苦的人,如今已睡熟了。我们着几个拿了枪刀,打开禅堂,将他杀了。又谋了他的白马、行囊,却把那袈裟留下,岂非子孙长久计耶?”老和尚见说,满心欢喜,却才揩了眼泪道:“好!好!好!此计绝妙!”即便收拾枪刀。内中又有一个小和尚,名唤广谋,上前道:“此计不妙。若要杀他,须要看看动静。那个白脸的似易,那个毛脸的似难。万一杀他不得,却不反招己祸?我有一个不动刀枪之法:如今唤聚大小房头,每人要干柴一束,舍了那三间禅堂,放起火来,连人连马一火焚之。就是外面人家看见,只说是他自不小心,失了火,将我禅堂都烧了。袈裟岂不是我们传家之宝?”那些和尚都道:“强!强!强!此计更妙!更妙!”遂教各房头搬柴,安排放火不题。

却说三藏师徒,安歇已定。那行者却是个灵猴,他虽然睡下,只是存神炼气。忽听得外面揸揸的柴响风生,他心疑惑,就一骨鲁跳起。恐怕开门惊醒师父,你看他摇身一变,变做一个蜜蜂儿,从窗楞中钻出,看得分明,愿来是那此和尚们,正围住禅堂放火哩。行者暗笑道:“果中我师父之言,他要谋我的袈裟,故起这等毒心。我待要打他啊,可怜一顿棍都打死了,师父又怪我行凶。罢,罢,罢!与他个顺手牵羊,将计就计罢!”好行者,一筋斗径跳上南天门里,諕得个庞、刘、苟毕躬身,马、赵、温、关控背,俱道:“不好了!不好了!那闹天宫的主子又来了!”行者摇着手道:“列位休惊,我来寻广目天王的。”

说不了,却遇天王早到,迎着行者施礼。行者道:“且休叙阔。唐僧路遇歹人,放火烧他,事在万分紧急,特来寻你借辟火罩儿,救他一救,即刻返上。”天王道:“是歹人放火,只该借水救他,如何要辟火罩?”行者道:“你那里晓得就里。借水救之,却烧不起来,倒便宜了他;只是借此罩,护住了唐僧,其余尽他烧去,快些快些!莫误我事!”那天王笑道:“这猴子还是这等心肠,只顾了自家,就不管别人。”遂将罩儿递与行者。

行者拿了,按着云头,径到禅堂房脊上,罩住了唐僧与白马、行李,他却去那后面老和尚住的方丈房上坐着,保护袈裟。眼看那些人放起火来,他便捻诀念咒,望巽地上吸一口气吹将去,一阵风起,把那火刮得烘烘乱着。正是星星之火,能烧万顷之山。须臾间,风狂火盛,把一座观音院,处处通红。你看那众和尚,搬箱抬笼,抢桌端锅,满院里叫苦连天。

其时火光四照,不期又惊动了一个兽怪。这观音院正南,有座黑风黑风洞。洞中有个妖精,正在睡醒翻身,只见那窗间透亮,起来看时,却是正北下的火光幌亮。妖精大惊道:呀!这必是观音院里失了火!我与他救一救来。他纵起云头,径至烟火之下。只见那后房无火,房脊上有一人呼风。急入里面看时,见那方丈中间案上有一个青毡包袱,无数霞光瑞彩。扯开一看,见是锦襕袈裟,乃佛门之异宝。正是财动人心,他也不救火,拿着那袈裟,趁哄打劫,飞转山洞而去。那场火只烧到五更天明,方才灭息。你看那众僧们,都啼啼哭哭,叫冤叫苦不题。

却说行者取了辟火罩,一筋斗送上南天门,交与广目天王。呀!这是怎么说的?行者道:你还做梦哩!今夜走了火的。三藏道:我怎的不知?行者道:是老孙护了禅堂,不曾惊动师父。三藏道:你有本事护了禅堂,如何就不救别房之火?行者笑道:好教师父得知。果然应你昨日之言,他爱上我们的袈裟,算计要烧杀我们。若不是老孙知觉,到如今皆成灰骨矣!三藏闻言,害怕道:是他们放的火么?行者道:不是他是谁?老孙见他心毒,不肯与他救火,只与他略略助些风的。三藏道:火起时,只该助水,怎转助风?行者道:古人云,‘人没害虎心,虎没伤人意’。他不弄火,我怎肯弄风?三藏道:袈裟敢莫是烧坏了也?行者道:没事!没事!那放袈裟的方丈无火,我们快去寻他讨来。三藏牵着马,行者挑了担,出了禅堂,径往后方丈去。

那些和尚正悲切间,忽的看见他师徒走来,諕得一个个魂飞魄散道:冤魂索命来了!一齐跪倒叩头道:爷爷呀!冤有冤家,债有债主。要索命不干我们事,都是广谋与老和尚定计害你的,莫问我们讨命。行者咄的一声道:你这些该死的畜生!那个问你讨甚么命!只拿袈裟来还我走路!其间有两个胆量大的和尚道:老爷,你们在禅堂里已烧死了,如今又来讨袈裟,端的还是人是鬼?行者笑道:那里有甚么火来?你且去前面看看。”众僧们爬起来往前观看,那禅堂的门窗槅扇,更不曾燎灼了半分。众人惊惧,才认得三藏是位神僧,行者是尊护法。一齐抢入方丈里,叫道:公公!唐僧乃是神人,未曾烧死,如今反害了自己家当!趁早拿出袈裟,还他去也。

原来这老和尚寻不见袈裟,又烧了本寺房屋,正在万分恼恨之处,一闻此言,怎敢答应?因寻思进退无门,拽开步,躬着腰,往那墙上着实撞了一头,可怜只撞得脑破血流,咽喉气断。诗曰:

 

堪叹老衲性愚蒙,计夺袈裟用火攻。

广智广谋成甚用?损人利己一场空!

众僧哭道:“师公已撞杀了,又不见袈裟,怎生是好?”行者道:“想是汝等盗藏起也!”便将本寺大小僧众,一一从头搜检;又将那各房头搬抢出去的箱笼物件,逐一细搜,那有袈裟踪迹。三藏心中烦恼,懊恨行者不尽,却坐在上面念动那咒。行者扑的跌倒在地,抱着头,教“莫念!莫念!管寻还你袈裟!”那众僧一齐跪下劝解,三藏就合口不念。行者一骨鲁跳起来,掣出铁棒,要打那些和尚。三藏喝住道:“这猴头!你头疼不怕,还要无礼?休动手伤人!再与我审问一问!”众僧们磕头哀告道:“老爷饶命!我等委实的不曾看见。这都是那老死鬼的不是。他昨晚诡计,要烧杀老爷。自火起之候,狂风火乱,各人只顾救火,搬抢物件,更不知袈裟去向。”

行者大怒,走进方丈屋里,把那死尸选剥了看,更无那件宝贝。就把个方丈掘地三尺,也无踪影。行者忖量半晌,问道:“你这里可有甚么妖怪成精么?”院主道:“有,有。我这里正东南有座黑风山,黑风洞内有一个黑大王。我这老死鬼常与他讲道,只他便是个妖精。”行者道:“那山离此有多远?”院主道:“只有二十里,那望见山头的就是。”行者笑道:“师父放心,不消讲了,一定是那黑怪偷去无疑。等老孙去寻他一寻。”即唤众和尚过来道:“汝等好生伏侍我师父,看守我白马!假有一毫儿差了,我打这个样棍与你们看看!”他掣出棍子,照那火烧的砖墙扑的一下,就打倒了有七八层墙。众僧见了,个个骨软身麻,跪着磕头道:“爷爷宽心前去,我等竭力虔心,供奉老爷,决不敢怠慢!”行者急纵觔斗云,径上黑风山,寻找这袈裟。

毕竟不知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 

 

悟元子曰;上回已言修道者须有真脚力,而后可以得正果。然脚力虽真,而不知阴阳配合,则孤阴不生,独阳不长,大道难成。故此回合下二回先写其假阴假阳相合之假,以证真阴真阳相合之真也。
  篇首“和尚见了行者,问唐僧:‘那牵马的是个什么东西?’唐僧道:‘低声。他的性急,若听见什么东西,他就恼了。’”东为木,属阴。西为金,属阳。“他的性急”,是有金无木。有西无东,金丹难就,算不得东西。“和尚咬指道:‘怎么有这般一个丑徒弟?’三藏道:‘丑自丑,甚是有用。”’夫一阴一阳之谓道,阴阳相通,顺则生人生物,逆则成佛成仙,世法道法无有分别。所异者凡父凡母而生幻身,灵父圣母而生法身,若遇明师咬破此旨,则说着丑而行着妙矣。“观音”者,照视之谓;“禅院”者,空寂之谓。空观而无实行,故谓观音禅院,即释典所谓“巍巍佛堂,其中无佛”者是也。
  “行者撞钟不歇,和尚道:‘拜已毕了,还撞怎么?’行者笑道:‘你那里晓得,我这是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哩!”此便是一日有一日之功果,日日有日日之功果,不得以空空一观为了事。其曰“你那里晓得”者,欲使其晓得也。因其人多不晓得,而反称大圣撞钟为野入,此等真野人耳。行者道:“是你孙外公撞了要子的!”先天真一之气,自虚无中而来者,是为外来主人公,得此外公,灵通感应,曲直应物,潜跃随心,其修道如耍,绝不费力。彼一切执心为道,着空之徒,闻的此等法音,见说此等法象,能不吓得跌滚而叫“雷公爷爷”乎?
  “老增痴长二百七十岁。”此明示为心也。心属《离》,在南,其数二七,故长二百七十岁。“一小童拿出一个羊脂玉盘儿,三个法蓝茶盅。”此明明写出一“心’字也。羊脂盘儿,象心之一勾;三个法盘蓝盅,俏心之三点,非心而何?又“一童提把白铜壶儿,斟了三杯香茶。”白铜壶象肾中之精,斟了三杯香茶,乃肾气上升而交于心也。“三藏夸为好物件,老僧道:‘污眼!污眼!这般器皿何足过奖?’”言无知之徒误认心肾为阴阳,或观心,或守肾,或心肾相交,是直以此中有好物件矣。殊不知心肾乃后天浊中之浊,若以这般器皿为好物件,真是污眼!污眼耳!
  老僧问三藏有甚宝贝,三藏道:“东土无甚宝贝。”示其我家无宝也。行者道:“包袱里那一领袈裟不是宝贝?”言包罗万象,备具五行,不着于名相,不涉于有无者方是真宝贝,而不得以心肾为宝贝。“众僧不知此等宝贝,听说袈裟个个冷笑。”正下士闻之大笑去之也。“行者欲取袈裟,三藏莫叫斗富,恐有错。”所谓传之匪人泄天机也。又云:“珍奇玩好之物,不可使见贪婪奸伪之人,一经入目,必动其心,既动其心,必生其计,诚恐有意外之祸。”所谓“君子遁世不见,知而不悔”也。“老僧见了宝贝,果然动了奸心。”是执心而用心,直以动心为宝贝矣。“广智道:‘将他杀了,把袈裟留下,岂非子孙长久计?’广谋道:‘连人连马一火焚之,袈裟岂不是我们传家之宝?”’夫人之所以修心者,必疑其心之灵明知觉,广智广谋,即是宝贝,而遂爱之错之,以为长久计,以为传家宝。殊不知认此广智为宝,即是用假而杀真;认此广谋为宝,即是以邪而焚正。噫!日谋夜算,执守此心,君火一动,相火斯乘,君火相火一时俱发,能不火气攻心,玉石俱焚乎?
  “行者变作蜜蜂从窗楞中钻出,看见和尚们放火,将计就计,南天门寻广目天王借辟火罩,罩住唐僧、白马、行李,房上保护袈裟。”此暗密中钻研透彻,而知师心为害,将计就计,火里下种,借假修真之大机大用,较之放心谋宝贝者,何啻天渊?“那些人放起火来,一阵风刮的烘烘乱着,正是星星之火,能烧万顷之山,把一座观音院,处处通红。”《悟真篇》曰:“火生于木本藏锋,不会钻研莫强攻。祸发总由斯害己,要须制伏觅金公。”老和尚用智谋而图袈裟,正“不会钻研而强攻”。烧得观音院处处通红,正“祸发总由斯害己”,木之藏火锋也。如此,安得如金公借辟火罩,而保袈裟为至真乎?
  “观音院正南黑风山黑风洞妖精,见正北火光晃亮,知是观音院失火来救。”此个妖精即肾中妖精,黑风山黑风洞,状肾水之纯阴。肾属北,何以在观音院之南?此特取心火下降,肾水上升之义。心肾亦有相济之道,故黑风洞之妖而来救观音院之火。“他不救火,拿着袈裟趁着鬨打劫,飞转山洞而去。”噫!金丹圆陀陀,光灼灼,无形无象,至无而含至有,至有而藏至无,乃真阴真阳相济而成象者。是为先天真一之气,本于父母未生以前,岂父母既生已后心火肾水之谓哉?迷徒不知是非,舍去先天之真,摆弄后天之假。误以心为阳,肾为阴,心中之液为阳中之阴,肾中之精为阴中之阳,当午时而守心,子时而守肾,使心液肾气交结于黄庭便以为丹。岂知守心则金丹已为心所害,如观音院僧谋宝贝者是也;守肾则金丹已为肾所陷,如黑风洞怪窃袈裟者是也。其黑风怪不能救火,而且盗去袈裟不亦宜乎?故众僧道:“唐僧乃是神人,未曾烧死,如今反害了自己家当。”可知执心之辈,尽是自害其家当,而不能成全其家当。自害其家当,终亦必亡而已,可不畏哉?诗云:“堪叹老衲性愚蒙,计夺袈裟用火攻。广智广谋成甚用,损人利己一场空。”提醒世人,何其深切?
  “行者把那死尸选剥了看,更无那件宝贝。”言执心为道者,皆以为此幻身有宝贝,以故千方百计,智谋运用,妄想修仙,果若幻身有宝,死后到底此宝归于何处?仙翁现身说法,“把死尸选剥了看,更无那件宝贝。”是明示人以这幻身无宝也。然则幻身无宝,可知守心者之非道,守肾者亦不真。即此二宗公案,仙翁已是一棒打倒了七八层重墙,彻底透亮,学者可以宽心前去,别寻宝贝下落矣。
  诗曰:
  迷徒不识本原因,误认皮囊有宝珍。
  心肾相交为大道,火生于木自伤身。

 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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