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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怀玉

 

淮河是一条美丽的河,神奇的河,它的源头在河南省桐柏崇山峻岭之中,经过峡谷险滩,流过平川大泽,进入浩渺无际的洪泽湖,南下北上,直泻江海。它有时发起神威,洪水漫天,淹没两岸庄稼庐墓,造成无数的灾难。有时性情慈和开朗,河水静静的流淌,哺育 着两岸的生灵,绽开灿烂的文明之花。神奇的品格,产生了神奇的淮河水神的传说与故事,形成积淀深厚的淮河文化。

上古时代,先民们产生了万物有灵的概念,认为山川树木莫不都有神灵。淮河为四渎之一, 自然也有其神。然而淮河水神传说独特,在四渎中发生得早,流传得广,体系完整,延续不断,影响广泛,是其他江河所不能比拟的。

淮河水神叫巫支祁。这一传说产生于上古,重要典籍《山海经》内就有记载。但它的盛行当在唐代以后,唐人传奇中提到的《岳渎经》及有关故事中,对它作了比较详细的记叙。由它影响所产生的文物古迹、旅游景点和小说、戏曲,有着丰富的文化内涵,遍布淮河流域;由它派生出来人物如僧伽大圣,泗州大圣、无支祁圣母、水母娘娘、神木等等,影响广泛,传遍全国,扩散到黄河等其它名川大泽(据载,河南黄河附近曾出土高三尺的铁质无支祁神像 ,其背有大宋建中元年三月囗日造的铭文),以至流布海外。

无支祁是我国猴文化的源头之一。《太平广记》卷467《李汤》记载,它的“外貌状有如猿 ,白首长鬐,雪牙金爪,高五丈许,蹲踞之状若猿猴”。又说它“形若猿猴,缩鼻高额 ,青躯白首,金目雪牙”。它的神通很大:“善应对言语,辩江淮之深浅,原隰之远近”。“颈伸 百尺,力逾九象,搏击腾踔疾奔,轻利忽倏”。许多大神都不能制服它。尽管它后来被锁在军山壁下或支祁井中,但它是英雄,和刑天一样,很是悲壮,是失败的英雄,是英雄的神。

猴文化起自上古,到了百回本《西游记》孙悟空时代,猴文化发展到了顶峰。无支祁是小说 《西游记》中主要人物神猴孙悟空的直接的模特儿。伟大的文学家鲁迅先生即主此说。其实 ,《西游记》中的人物,不仅是孙悟空,即连唐僧、猪八戒、沙僧,他们都与水神有关。他 们不是水中的神,就是与水有关的故事中的人物;就连白马也是这样,他是龙王的太子。他们这个班子就是一个水神的班子。所以说《西游记》与无支祁传说有极大的渊源关系,《西游记》也是深受淮河文化影响的一部小说。如今孙悟空的名字妇孺皆知,而无支祁的事迹人们反而不太清楚它。这主要是《西游记》的影响太大,无支祁被弄到孙悟空的影子里,被掩映住了。

本书作者刘剑先生将桐柏一带的风景名胜及民间传说,特别是无支祁的传说,与小说《西游 记》作了详细地比较研究,发现淮源的花果山水帘洞、水帘寺,在东汉、北魏时即有记载,并被列为道家第四十一福地。后经多次维修,至今尚存北宋元佑年间及明嘉靖年间重修水帘洞的碑文。其山势、地貌及地名,特别是大量的无支祁神话,竟与《西游记》的许多描述,有惊人的相似。因此,他认为千古第一奇妖无支祁是孙悟空的原型,淮源花果山不仅是淮河的源头,也是无支祁神话的原生地,是淮河文化的重要发源地。《西游记》中的花果山水帘洞更像是淮源的花果山水帘洞的镜像。在淮源的俗文学中,有大量民俗、俚语与《西游记》中韵文、常用词语相似,因此,他认为《西游记》作者吴承恩很可能到过淮源。刘剑先生的这一说法,值得《西游记》研究者的重视。我看了刘剑先生的大著和带来的风景照片,桐柏确实是美丽的地方,淮源名山大川,数千里长淮发源于此,宜其有丰富瑰丽神话传说。观其淮源荒野,确似大禹治水三次来此,并率众神与无支祁搏击的古战场;从支祁井神迹,似乎看到了无支祁悲壮的结局;神游其花果山、水帘洞,似乎看到美猴王的神威天纵。我不禁为之神往者久之。

淮河文化的形式多种多样,有文物古迹,有庵观寺庙,有传说故事宝卷,有小说戏剧,内容 广泛。还逐步吸收了佛教和道教的成份,加入到它的故事传说中,使其内容更丰富,更完美。它具有广泛的群众性。例如,戏剧中的《虹桥赠珠》、《水漫泗州》等,它本来是淮河两 岸劳动人们庆祝丰收时,经常上演的童子戏的主要内容,后来被整理成各种剧种,出现在现代的舞台上。然而,它们的源头都在淮源,都是无支祁神话的衍生和发展。

淮河水神历来是人们关注的一个问题,中国古籍里屡有记载。由此而产生的淮河文化,成为中华民族灿烂文化的一部分。但是至今还没有一部关于淮河水神以至淮河文化的专著。刘剑同志的这本书是一个开头。他将淮源一带的古迹、碑刻,进行记载考证,流传于民间的故事传说,详细采撷,萃于一编;这对引导人关注淮河文化,开掘古文化遗产,开发旅游资源,都有积极意义,值得一读。

本书作者刘剑先生的研究,不只限于淮河源头的部分,他还对整个淮河流域进行这样的考察 ,他曾从淮源即唐以前的淮安出发,不惮远涉,至淮河下游的今日淮安来考察。这次他又从淮安溯淮河西行,经洪泽、盱眙、蚌埠、淮南,长途跋涉,返回桐柏,广泛采风,所以内容丰富多彩,成果斐然。希望能有更多的研究者能像他一样,沿着淮河向南,浮槎五河、游览浮山、盱眙,泛舟洪泽湖,登老子山,探访今日淮安城的大圣庙、龙窝井,顺古淮河下海 ,进行采风、考察,编写出一本或一套淮河文化丛书来,那将是一件极为有意义的事情。

 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公元二千零二年夏于淮城小沧州上

 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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