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游记宫

书    

悟元子刘一明解西游原旨

 

 

 

第三十二回    平顶山功曹传信    莲花洞木母逢灾

 

 

话说唐僧复得了孙行者,师徒们一心同体,共诣西方。离了宝象国,夜住晓行,却又值三春景候。正行之间,又见一山挡路。唐僧道:“徒弟们仔细。”行者道:“师父,出家人莫说在家话。你记得那乌巢和尚的《心经》云‘心无罣碍,方无恐怖。但只是扫除心上垢,洗净耳边尘。你莫生忧虑,都在老孙身上。长老勒回马道:“我

 

当年奉旨出长安,只望西来拜佛颜。

历遍人间山共水,几时能勾此身闲?”

 

行者闻说,笑呵呵道:“师要身闲,有何难事?若功成之后,万缘都罢,诸法皆空。那时节,自然而然,却不是身闲也?”长老闻言,只得放开怀抱。上得山来,十分险峻。正在难行之处,又见那绿莎坡上,佇立着一个樵夫,对长老厉声高叫道:“那西进的长老!暂停片时。我有一言奉告:此山有一伙毒魔狠怪,专吃那东来西去的人哩。”长老闻言,魂飞魄散,急回头,忙呼徒弟道:“你听那樵夫所言,谁去细问他一问?”行者道:“师父放心,等老孙去问他。”

行者拽步上山,对樵子叫声“大哥”,道个问讯。樵夫答礼道:“长老呵,你们有甚事来此?”行者道:“不瞒大哥说,我们是东土差来西天取经的。适蒙见教,说有甚么毒魔狠怪,故此我来奉问一声:那魔是几年之魔,怪是几年之怪?烦大哥老实说说,我好着山神、土地递解他起身。”樵子闻言,仰天大笑道:“你原来是个风和尚。想是在方上云游,学了些法术,只可驱邪缚鬼,还不曾遇见这等狠毒的怪哩。我对你说,此山径过有六百里,名唤平顶山。山中有一洞,名唤莲花洞。洞里有两个魔头,他画影图形,要吃唐僧。你若别处来的还好,但犯了一个‘唐’字儿,莫想去得!”行者道:“我们正是唐朝来的。”樵子道:“他正要吃你们哩。那妖怪随身有五件宝贝,神通广大。就是擎天的玉柱,架海的金梁,若保得唐朝和尚过去,也须要发发昏哩!”行者道:“发几个昏么?”樵子道:“要发三四个昏是。”行者道:“不打紧,不打紧。我们一年,常发七八百个昏儿,这三四个昏儿易得发,发发儿就过去了。”

那大圣捽脱樵夫,拽步而转,到马头前道:“师父,没甚大事。有便有个把妖精儿,只是这里人胆小,放他在心上。有我哩,怕他怎的?走路!走路!”长老只得放怀随行。正行处,早不见了那樵夫。大圣睁开火眼金睛,抬头往云端里一看,看见是四值功曹,他就纵云赶上,骂了几声毛鬼,道:“你怎么有话不来直说,却那般变化了演样老孙?”慌得那功曹施礼道:“大圣,勿罪,勿罪。那怪果然神通广大,变化多端。只看你腾那乖巧,运动神机,仔细保你师父;假若怠慢了些儿,西天路莫想去得。”

行者闻言,把功曹叱退,心中暗想:“我若此言实告师父,师父一定害怕;若不与他实说,倘或被妖魔捞去,却不又要老孙费心?且等我照顾八戒一照顾,先着他出头与那怪打一仗看。若是打得过他,就算他一功;若是没手段,被怪拿去,等老孙再去救他,却好显我本事。只恐八戒躲懒,不肯出头,师父又有些护短,等老孙且羁勒他羁勒。”

你看他弄个虚头,把眼揉出些泪来,迎着师父径走。八戒看见,连忙叫:“沙和尚,歇下担子,我两个分了散火罢!”长老听见,道:“这个夯货!正走路,怎么又乱说了?”八戒道:“你儿子便胡说!你不看见孙行者那里哭将来了?他是个钻天入地的好汉,如今戴了个愁帽儿,泪汪汪的哭来,必是那妖怪凶狠。似我们这样软弱的人儿,怎么去得?”长老道:“你且休乱谈,待我问他一声,看是怎么?”便问:“悟空,有甚话,你怎么这般样个哭包脸?是虎唬我也!”行者道:“师父啊,刚才那个报信的,是四值功曹。他说妖精凶狠,此处难行,果然不能前进,改日再去罢。”长老闻言,恐惧道:“徒弟呀,我们三停路已走了停半,因何说退悔之言?”行者道:“我没个不尽心的,但只恐魔多力弱,形势孤单。纵然是块铁,下炉能打得几根钉?”长老道:“徒弟呵,你也说得是,果然一个人也难。我这里还有八戒、沙僧,凭你调度使用,协力同心,保我过山,却不都成正果?”行者才揾了泪道:“师父呵,若要过得此山,须是猪八戒依得我两件事儿,才有三分去得;假若不依我言,半分儿也莫想过去。”

八戒道:“师兄不去,就散火罢,不要攀我。且问你,教我做甚事。”行者道:“第一件是看师父,第二件是去巡山。”八戒道:“看师父是怎么样?巡山去是怎么样?你先与我讲讲,等我拣个相应些儿的干罢。”行者道:“看师父呵:师父去出恭,你伺候;师父要走路,你扶持;师父要吃斋,你化斋。若他饿了些儿,你该打;黄瘦了些儿,你该打。”八戒慌了道:“这个难!难!难!”行者道:“巡山去罢。”八戒道:“巡山便怎么样儿?”行者道:“就入此山,打听有多少妖怪,是甚么山,是甚么洞,我们好过去。”八戒道:“这个小可,老猪去巡山罢。”那呆子就撒起衣裙,挺着钉钯,雄纠纠,径入深山。

行者忍不住嘻嘻冷笑。长老骂道:“你这个泼猴!兄弟们全无爱怜之意,常怀嫉妒之心。你做出这样獐智,巧言令色,撮弄他去甚么巡山,却又在这里笑他!”行者道:“不是笑他。你看猪八戒这一去,决不巡山,不知往那里去躲闪半会,捏一个谎来,哄我们也。”长老道:“你怎么就晓得?”行者道:“我估着他是这等,不信,等我跟他去看看。”他即在山坡下摇身一变,变作个蟭蟟虫儿,“嘤”的一翅飞将去,赶上八戒,钉在他耳朵后面鬃根下。

那呆子只管走路,怎知道身上有人。行有七八里路,把钉钯撇下,吊转头来望着唐僧,指手画脚的骂道:“那罢软的老和尚,捉掐的弼马温,面弱的沙和尚!他都在那里自在,捉弄我老猪来蹡路!大家取经,都要望成正果,偏是教我来巡甚么山!哈哈哈!晓得有妖怪,躲着些儿走。还不勾一半,却教我去寻他,这等晦气哩!我往那里睡一觉,回去含含糊糊的答应他,只说是巡了山,就了其帐也。”那呆子又走几步,只见山凹里一弯红草坡,他一头钻得进去,毂辘的睡下,把腰伸了一伸,道声“快活!就是那弼马温,也不得象我这般自在!”

谁知行者在他耳根后,句句儿听着,忍不住飞将起来,又摇身一变,变作个啄木虫儿,红铜嘴,黑铁脚,“刷”的一翅飞下来,照那八戒嘴唇上扢揸的一下。那呆子慌得爬将起来,乱嚷道:“有妖怪!有妖怪!把我戳了一枪去了!嘴上好不疼呀!”伸手摸摸,泱出血来了。他道:“蹭蹬呵!我又没甚喜事,怎么嘴上挂了红耶?”他看着这血手,口里絮絮叨叨的两边乱看,却不见动静。忽抬头往上看时,原来是个啄木虫,在半空中飞哩。呆子咬牙骂道:“这个亡八!弼马温欺负我罢了,你也来欺负我!——我晓得了。他一定不认我是个人,只把我嘴当一段朽烂的树,到里面寻虫儿吃的,将我啄了这一下也。等我把嘴揣在怀里睡罢。”那呆子毂辘的依然睡倒,行者又飞下来,着耳根后又啄了一下。呆子慌得爬起来道:“这个亡八,想必这里是他的窠巢,怕我占了,故此这般打搅。罢!罢!罢!不睡他了!”搴着钯,径出红草坡,找路又走。可不笑倒了个孙行者,随妈还变个蟭蟟虫,钉在他耳朵后面。

那呆子入深山,又行有四五里,只见山凹中有桌面大的四四方方青石头。呆子放下钯,对石头唱个大喏。行者暗笑,看这呆子做甚勾当。原来那呆子把石头当着唐僧、沙僧、行者三人,朝着他演习哩。他道:“我这回去,见了师父,若问有妖怪,就说有妖怪。他问甚么山,我若说是泥捏的,锡打的,铜铸的,面蒸的,纸糊的,笔画的,他们现说我呆哩,若说这话,一发说呆了,我只说是石头山。他问甚么洞,也只说是石头洞。他问甚么门,却说是钉钉的铁叶门。他问里边有多远,只说入内有三层。十分再问门上钉子多少,只说老猪心忙记不真。已编造停当了,哄那弼马温去!”那呆子拖着钯,径回本路。怎知行者在耳朵后,一一听得明白。即腾两翅预先回去,现原身,见了师父。将他那编谎的话预先说了。

不多时,呆子已到,又怕忘了那谎,低着头口里温习。被行者喝了一声道:“呆子!念甚么?”八戒掀起耳朵来看看道:“我到了地头了!”长老道:“可有妖怪么?”八戒道:“有妖怪!有妖怪!一堆妖怪哩!”长老道:“怎么打发你来?”八戒说:“他叫我做猪祖宗,猪外公,安排些粉汤素食,教我吃了一顿,说道,摆旗鼓送我们过山哩。”行者道:“想是在草里睡着了,说得是梦话?”呆子闻言,就吓得矮了三寸道:“爷爷,我睡他怎么晓得?”行者上前一把揪住道:“是甚么山?”八戒道:“是石头山。” “甚么洞?”道:“是石头洞。”“甚么门?”道:“是钉钉铁叶门。”行者道:“你不消说了,后半截我记得,我替你说了罢。”八戒道:“好嘴脸!你又不曾去,你晓得那些儿,要替我说?”行者笑道:“‘他问里边有多少远,只说入内有三层。门上钉子有多少,只说老猪心忙记不真。’可是么?”那呆子即慌忙跪倒。行者道:“朝着石头唱喏,当做我三人,一问一答,可是么?又说,‘等我编得谎儿停当,哄那弼马温去!’可是么?”那呆子连忙只是磕头道:“师兄,我去巡山,你莫成跟我去听的?”行者骂道:“我把你个馕糠的夯货!这般要紧的所在,教你去巡山,你却去睡觉!不是啄木虫叮你醒来,你还在那里睡哩。及醒来,又编这样大谎,可不误了大事?快伸过孤拐来,打五棍记心!”

八戒慌了道:“那个哭丧棒重,若打五下,就是死了!”行者道:“你怕打,却怎么扯谎?”八戒道:“只是这一遭儿,以后再不敢了。”行者道:“一遭,便打三棍罢。”八戒道:“爷爷呀,半棍儿也禁不得!”呆子没计奈何,扯住师父求说方便。长老道:“悟空说你编谎,我还不信。今果如此,其实该打。但如今过山少人使唤,悟空,你且饶他,待过了山再打罢。”行者道:“既然师父说了打,就且饶你。你再去与他巡山,若再说谎误事,一定不饶。”

你看他疑心生暗鬼,步步只疑是行者变化了跟住他。走有七八里,见一只老虎,从山坡上跑过,他也不怕,举着钉钯道:“师兄来听说谎的,这遭不编了。”又走处,那山风来得甚猛,呼的一声,把颗枯树刮倒,滚至面前,他又跌脚捶胸的道:“哥呵!这是怎的起!一行说不敢编谎罢了,又变甚么树来打人!”又走向前,只见一个白颈老鸦,当头喳喳的连叫几声,他又道:“哥哥,不羞!不羞!我说不编,就不编了,只管又变着老鸦怎的?你来听么?”原来这一番行者却不曾跟他去,他那里却自惊自怪,乱疑乱猜,故无往而不疑是行者随他身也。

却说那平顶山莲花洞里两个妖魔:一唤金角大王,一唤银角大王。金角正坐,对银角说:“兄弟,我们多少时不巡山了?”银角道:“有半个月了。”金角道:“兄弟,你今日与我去巡巡。”银角道:“今日巡山怎的?”金角道:“你不知,近闻得东土唐朝差个御弟唐僧往西方拜佛,一行四众,叫做孙行者、猪八戒、沙和尚,连马五口。你看他在那里,与我拿来。”银角道:“我们要吃人,那里不捞几个?这和尚让他去罢。”金角道:“你不晓得。我当年出天界,闻得人言:唐僧乃金蝉长老临凡,十世修行的好人,一点元阳未泄,有人吃他肉,延寿长生哩。”银角道:“若是吃了他肉就可以延寿长生,我们打甚么坐,立甚么功,炼甚么龙虎,配甚么雌雄?只该吃他去了。等我去拿他来。”金角道:“兄弟,你且莫忙着。你若不管好歹,但是和尚就拿将来,假如不是唐僧,却也无益。我曾将他师徒画了一个影,图了一个形,你可拿去。但遇着和尚,以此照验照验。”银角领了图像,问知姓名,即出洞,点起三十名小怪,便来山上巡逻。

却说八戒运拙,正行处,可可的撞见群魔挡住道:“那来的甚么人?”呆子才抬起头来,见是些妖魔,他就慌了,想道:“我若说是取经的和尚,他就捞了去,只是说走路的。”小妖回报道:“大王,是走路的。”那小怪中间有的道:“这个和尚,象这图中猪八戒模样。”叫:“挂起影神图来。”八戒看见,大惊道:“怪道这些时没精神哩!原来他把我的影神传将来也!”小妖用枪挑着,银角用手指道:“这骑白马的是唐僧,这毛脸的是孙行者。”八戒听见道:“城隍,没我便也罢了,少不得猪头三牲,清醮二十四分。”口里唠叨,只管许愿。那怪又道:“这黑长的是沙和尚,这长嘴大耳的是猪八戒。”呆子听说他,慌得把个嘴揣在怀里藏了。那怪叫:“和尚,伸出嘴来!”八戒道:“胎里病,伸不出来。”那怪喝小妖:“使钩子钩出来。”八戒慌得把个嘴伸出。

那怪认得是八戒,掣出刀,上前就砍。这呆子举钉钯相迎。一往一来间,有二十回合,不分胜负。那怪回头招呼小怪,一齐动手。八戒见那些小妖齐上,慌了手脚,遮架不住,回头就跑。原来是道路不平,忽被藤萝藤绊倒,被小妖赶上按住,抓鬃毛,揪耳朵,扛扛抬抬,擒进洞去。

毕竟不知猪八戒性命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 

 

悟元子曰:上回结出得丹之后,急须看破色身万有皆空,明心见性,以入无为之道。然未得丹之先,五行错乱,遽行无为之道,何以能返本还元、归根复命、以得真宝乎?故此回合下三、四、五回,俱明火候端的、五行真假,使人身体力行,脚踏实地也。
  篇首“唐僧复得了孙行者,师徒们一心同体,共诣西方”.则是阴阳相合,五行一气,金丹真宝已隐隐有象矣。然此宝藏于后天阴阳五行之中,若非深明火候,勇猛精进,下一番死功夫,则此宝终在他家,未可遽得。
  曰:“离了宝象国”,是结上文宝象国之案;曰:“又值三春景候”,是起下文莲花洞之事。三春景候,乃春尽交夏之时,春者,木气发旺之时。夏者,火气锻炼之时。由春而夏,天地造化自然之理,即修道者真履实践,锻炼身心之道。奈何唐僧正行之间,又见一山挡路,叫徒弟仔细,又妄想“身闲”。此便是认假为真,火候不力,在肉皮囊上作活计,仍然白虎岭局面,焉得不生其魔障?故行者提《心经》“心无挂碍,方无恐怖”以警之。又以功成之后,万缘都罢,诸法皆空,自然身闲提醒之。可知心有挂碍恐怖,未易万缘都罢;不能万缘都罢,未易诸法皆空;不能诸法皆空,未许身闲也。
  夫心有恐怖,无危险而自致危险;妄想身闲,欲清净而反不清净。此四值功曹所以传信也。“四值功曹”者,年、月、日、时,四值之火功;“传信”者,即传其火功不力,恐怖而有危险,身闲而不清净之信。盖恐怖而有危险,平处即有不平,故有平顶山;身闲而图清净,净处即有不净,故有莲花洞。这个山,这个洞,便是生魔之由,故有金角、银角之两魔。金比其性刚,银比其性柔,角比其过亢。刚属阳,柔属阴,金角银角,即阴阳偏胜,不中不正之魔。此两魔,即后天之阴阳,故随身有后天五行之宝。紫金红葫芦,火也;羊脂玉净瓶,水也;七星剑,金也;芭蕉扇,木也;幌金绳,土也。唐僧三徒,先天五行;两魔五宝,后天五行。先天能以成道,后天能以败道。若欲复先天,须当炼后天;后天不化,先天不纯。故四值功曹道:“若保得唐朝和尚过去,也须要发发昏哩!”又曰:“要发三四个昏。”三四为七,火之数。以火锻炼,后天化,先天纯,即《参同》所谓“昏久则昭明”也。
  “行者道:‘我们一年常发七八百个昏儿,这三四个昏儿易得发。”’一年者,四象一气也;七八百者,七八一十五,三五合一也。四象一气,三五合一,纯阳无阴,金丹成熟,我命由我不由天,故曰“发发儿就过去了”。可见金丹之道,未有不昏而能昭明者。昭明之道,全在火功,火功之力,全在心无挂碍、无恐怖,不图身闲,期必化尽后天阴气,而不容丝毫滓质留于方寸之中。
  何以两魔画影图形要拿唐僧乎?金丹之道《河图》五行之道,《河图》一、三、五、七、九,先天五行,属于法身,唐僧四众有焉;二、四、六、八、十,后天五行,属于幻身,金角银角有焉。先天无影无形,后天有影有形,画影神要拿他师徒,是以后天而败先天也。知此者,以先天化后天,魔可归圣;不知此者,顺后天而伤先天,圣即成魔。此中消息非得口传心授之火候,不能腾挪乖巧运动神机,以真化假,借假归真也。行者照顾八戒入山,打听妖精多少,是使其打听真假,在不睹不闻处,戒慎恐惧,以运火候耳。八戒巡山编谎一段,是仙翁形容世间不知真假之呆汉,在肉皮囊上用功夫。或入山静养,或守空寂灭,以为得真,自欺欺人,视性命为儿戏,可不误了大事?此等之辈,都该伸过孤拐来打一顿棍,以为记心。《悟真》云:“不辨五行四象,那分朱汞铅银。修丹火候未曾闻,早便称呼居隐。不肯自思己错,更将错路教人。误他永劫在迷津,似恁欺心安忍。”噫!修真之道,毋自欺之道,若欺心而修道,不识其真,焉识其假?不辨其假,焉得其真?真假不分,火候不明,自惊自怪,乱猜乱疑,自招其魔,焉得不为魔困?“道路不平,被藤萝绊倒,为小妖所擒”,理所必然。
  大抵金丹之道,博学之,审问之,慎思之,明辨之,笃行之。
  若不能学、问、思、辨,必至真者为假,假者为真。欲求其真,反入于假;欲去其假,反伤其真。提纲所谓“莲花洞木母逢灾”者,即此一戒为净,不知火候之灾。修道者,可不先究火候乎?
  诗曰:
  修真火候要周全,年月日时一气连。
  未语河图深奥理,方才举步有灾愆。

 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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